失語症候群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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31歲又怎樣
 
作者：山本文緒
原文作者：Yamamoto Fumio
譯者：王蘊潔
出版社：麥田
出版日期：2009年02月17日

妳，31歲，揮別了青春洋溢的雙十年華，跨越30而立的關卡。理應擁有一個厚實到足以依靠的肩膀，卻依然終日尋覓，漂泊的心如同斷了線的風箏，隨風飄蕩，無依無靠；理應在工作上有亮眼表現，明快的處事態度，為妳搏得精明能幹的印象，然而回到一個人的公寓，面對鏡子中那位孤獨的身影，不禁感到一陣悵然，數十年的時光匆匆，所留下的竟是數不清的寂寞。妳，31歲，決意做妳自己，這是妳所選擇的人生風景，或蕭瑟孤寂，或一片燦爛，或空白的嚇人，或五彩繽紛、絢爛無比，不管妳是否滿意，仍須不停往未來邁進，41歲甚或71歲的風景，一樣由妳來寫。失去的終究已經失去了，妳不再年輕，也無法再任性而為，一路走來的跌跌撞撞，酸甜回憶，皆成為這片風景的一部份，妳懊悔，因為錯過了一生摯愛；妳滿足，因為妳終於能夠獨立作決定；妳難過，目前的生活和預期的差別如此之大，而人生永遠無法重來；妳充滿盼望，因為妳才31歲，還有更多的美好，在前方等待著妳。

本書是山本文緒2000年的作品，原書名的片假名即英文的「First Priority」(第一順位)，收錄了31則以31歲女性為主角，描繪她們各自不同人生樣貌的短篇，其中大多以女性為第一人稱，縱有以男性視角作為敘事觀點，主角也都是31歲的女性。31則人生故事，構成了一幅悲欣交集的浮世繪，經由作者溫潤有情的詮釋，31歲不再是單純的年紀標誌，而是一段段真實到令人心碎、低迴不已的女人謳歌。

〈孤僻〉中的「我」是不善交際、極度不合群的OL，連在上班時都還要戴耳塞，如此漠然，如此特立獨行，她31歲，「不喜歡就不喜歡，從來不曾祈求別人的諒解」，一切都無所謂了，想笑就笑，這世界就這麼簡單。〈車子〉的我，又是相近類型的31歲OL。車子，就是她的家，不受任何束縛，至少和因戀愛遊戲而受傷的不良主婦相比，她的心，享受完全的自由。

〈夫婦〉因對生活感到空虛而外遇，最後離婚返家的「我」，31歲，看著已是老夫老妻的爸媽仍過著恩愛的日子，她不禁迷惘，一直逃避的平凡生活，竟也隱藏著珍貴的純粹情感。〈處女〉她，31歲，還是處女，是個和姐姐一樣的男人婆，缺乏女人味，她是處女，也許都是姐姐害的，如果有天姐姐消失，她就能脫離這樣的生活了，這是則帶點犯罪氣息的短篇。〈嗜好品〉是我滿喜歡的一篇。他和有希各自在日本和英國有家庭，一樣是31歲，每年有四晚在阿姆斯特丹共同度過性愛和毒品的淫亂時光，「中毒的人無論做任何事都會中毒」，她們只不過是對彼此中毒，兩人是否有愛並不重要，只不過是單純喜歡上這種感覺，放下習以為常的一切，呼吸截然不同的空氣。

〈社畜〉就是受公司豢養的奴才，31歲的吉住在職場上一路順遂，沒什麼能力，卻總能獲得升遷機會。「只是站在球場上，不假思索地撿起打過來的球」。〈兔男〉，她，31歲，有一位「兔男」情人，也就是跟兔子一樣沒有女人服侍，就會寂寞而死的歐吉桑，原本以為兔男依賴著她，沒想到因為害怕寂寞的習性，兔男只不過是需要女人的陪伴罷了。「人生是遊戲，我們是玩家」〈遊戲〉中的她，31歲，向來將戀愛視為遊戲，突然洗盡鉛華，甘於平凡，把自己託付給平凡無趣的上班族，然而一旦面對現實，才發現不是每個人都玩得起這場遊戲。〈兒子〉是書中少數當媽的31歲女性，她將情感寄託在兒子身上，但是扭曲的愛換來的是一聲「老太婆」的嫌棄。

〈藥〉中的她，31歲，隨身攜帶大大小小的成藥，雖然沒有大病，自以為有一堆小病。即使吃再多藥，也無法保證人生會盡如人意。〈旅行〉中的她，31歲，封閉的心，透過旅行遠離了「如同長途旅行般的戀愛、結婚，以及無法預料的人際關係」，也一併遠離了她自己。〈樂團〉中的她，31歲，是商業性樂團的吉他手，為了證明女性也能擔任稱職的吉他手而努力，疑似蕾絲邊的主唱美久利，讓她相信自己的手，能彈奏出具魔法的音樂，「樂團終有一天會解散，但音樂將永久流傳」。

〈庭院〉的主角不是31歲的她，而是她的父親，在喪偶之後，為了延續妻子對園藝的愛好，到英國參加講座之旅。相信讀到堅強的父親在英國每夜像小孩子一樣大哭，我們也會忍不住跟著流淚。〈冒險〉中的她，31歲，向來沒有明確的目標，幾乎沒冒過險，然而所謂平常人同樣具備獨特的特質，平凡也可以是最大武器。〈初戀〉中的她，31歲，即使有家庭，還是受不了初戀的誘惑，即便初戀那人已經沉淪，她依然維持不變的迷戀，「不可怕的就不是戀愛。」

本書有許多挑戰常情的異色之作，〈溫酒〉中的她，31歲，是無可救藥，不負責任的酒鬼，分崩離析的婚姻，讓她投入了同為酒鬼的公公懷抱。〈不吉利〉中的她，31歲，極度迷信，和小她七歲的男友交往，缺乏安全感，使她寄託在那些沒有根據的迷信，這般的深情卻也感動了男人。

〈禁慾〉應該是全書最具爆炸性的作品，赤裸裸描述了31歲女性的性愛。其中「千條蚯蚓」、「魚卵天花板」的情色名詞，讀來著實讓人臉紅。

(礙於本部落格尺度，對此專業名詞有興趣的人，可點閱博客來的本書連載：http://www.books.com.tw/books/series/series9789861734705-3.php)

她，31歲，長相平凡，卻因為擁有「天生好X」(請原諒又一礙於尺度必須馬賽克處理)而沉迷於不同男人的性愛關係，於是她不確定男人們對她是否存在真正的愛，在和情人排行榜第一名被捉姦在床後，莫大的空虛讓她立下「禁慾宣言」，發願在一年期間不發生任何性關係。不過她又能維持多久呢？

〈天空〉中的她，31歲，因為熱愛天空，所以辭去氣象預測員的工作，跟隨長得像大象的老公，在簡陋的山中小木屋，自在的仰望天空。或許這不是個讓父母滿意的選擇，然而她是如此幸福，如此滿足。「人生和天氣一樣，即使能預測，也無法改變生活方式。」只要找到屬於自己的生活方式，忠於自己，就是快樂的31歲。

〈義工〉中的她，31歲，一事無成，連自己和家庭都照顧不好，卻因緣際會擔任義工。在一次的挫折中，沒想到回到家還遭到老公的冷漠對待。她才赫然發現，自己的權利早已在渾渾噩噩中喪失殆盡，「連哭泣和消沉的自由都被剝奪了。」

「為什麼男人這麼喜歡棒球？」「為什麼女人這麼喜歡談論愛情的話題？」〈頻道權〉全篇環繞著這兩個問句，31歲的她，和男友相處向來沒有選擇權，總是被迫看球賽。直到男友被年輕女生吐槽，還不是乖乖回到她的懷抱，並對她的包容與陪伴深深感謝。或許男人愛看棒球並不重要，而是能夠甘於陪伴他的人才重要。

〈信〉中的她，31歲，「啃老族」一枚，被視為沒工作價值的無用之人，離婚，還罹患心理疾病，孤寂的她只能透過寫信給境遇與她相近的暢銷作家，一解心中煩悶。〈安心〉是則很有趣的短篇，母親無意間發現31歲的女兒抽屜居然有保險套，頓時讓她慌張了起來，沒想到女兒是因為爸媽過於幸福恩愛，而對自己的愛情缺乏信心，感到不安。沒想到是遠在國外的兒子扮演了開導的角色：「因為想要安心，才會感到擔心，但這個世界上並沒有真正的安心」，最經典的是他轉告給二老的話：「越擔心，女兒就會離得越遠。」

〈更年期〉中的她，31歲，因為過於投入工作，使得更年期提早來臨，沒認真談過戀愛，身體卻已開始衰老。過得太匆忙的人生，不自覺錯過太多的人事物，最終竟也差點錯過了獨一無二的自己。〈KTV〉中有兩個看似不同的她們，31歲，有世故的鷹野，也有埋首工作不擅應對的新堂，在KTV包廂裡，鷹野奮力炒熱氣氛，新堂大聲痛哭，她們都在努力唱出屬於自己的31歲之歌。〈城堡〉中的她，31歲，夢想擁有一間由她和愛貓共享的居所，那是她的城堡，耗盡積蓄，就只為購買那間理想住所。不過抽到管理委員會幹事，還真是一下子讓她的美夢驚醒了。

〈當事人〉是我另一篇非常喜歡的作品，31歲的她，受困於創傷經驗，始終無法真正面對生活中無處不在的意外，「妳不是當事人，不需要體會當事人的心情。只要有朝一日自己遇到這種情況時好好加油就好。」或許我們有時不得不旁觀他人的悲喜，更多時候就在不知不覺中成為自己人生的當事人。

〈牛郎〉中的她，31歲，沉迷於牛郎曉的甜言蜜語，連男友都拋諸腦後。然而不論是男友還是牛郎，究竟何者才是自己的心之所繫，我很喜愛她拋開一切的輕鬆灑脫。能帶來心靈安定的，唯有自己。〈大眾澡堂〉中的她，31歲，無夜遊民，沉迷於大眾澡堂，邋遢度日，沒想到偶然得到幫忙照顧寵物的差事，卻成為拚命工作者的眼中釘。〈31歲〉中的她們，是異色小說的妖精，擄獲了一家老少的身心，此篇為31歲女人下了一個恰如其分的評語：「漸漸有了主見，做事也果斷，這個年紀既可以重新開始，也可以站在起點上。」

最後一篇〈小說〉，或許可視為山本文緒自身的心情寫照，31歲的她，儘管丈夫和心儀的對象都不把她當一回事，然而藉由小說創作，她能獲得真正的肯定。「單戀既痛苦，又令人心焦」，不管怎樣，還是要勇敢追愛。

31歲的她們，無不勇敢活出自己，31歲的確不怎麼樣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