失語症候群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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再見溪谷
作者：吉田修一
原文作者：YOSHIDA SHUICHI
譯者：劉姿君
出版社：麥田
出版日期：2010年10月31日

「我們約好要一起不幸的。因為有這個約定，才能夠在一起。」

我們在不長不短的人生中，往往必須做出無數個選擇，之所以能成為今日的我，也是因為從出生到現在，由這些選擇所構成的，不管能不能接受，滿不滿意，終究來 到了此時此刻，現時的我們同時承受著過往決定伴隨而來的苦澀或甜蜜。有時候，會自以為若要改變現在的不安和遺憾，可以放手寄希望於此後的新抉擇，然而大多 數時候，只能眼睜睜看著形勢往最艱難不堪的境地墜去，你錯過了徹底改頭換面的時機，你在某一個關鍵時刻，做出了決定你一生的選擇，儘管當時你不自知，或是 你仍狂妄的以為命運是掌握在自己手中，但是你給自己打的巴掌紅痕，依然躺在臉頰上久久無法消去。於是，你只能看著人生發酸發臭，散發失敗的氣息，經過身邊 的人們，無不掩鼻快速通過，你望著鏡中萎靡的面容，恨不得一拳擊碎哪怕會落得血流如注。你不禁問，像你這樣悲哀的人，還有機會幸福嗎？

你是尾崎俊介，在多年前犯下無可挽回的錯誤，那是你的關鍵決定，讓你從原先預想的美好人生徹底脫軌，即便你在日後試圖振作，甚至有機會娶到足以保證後半生 無虞的妻子，獲得穩定的工作成就，當年的錯誤仍讓你再次做出不可思議的轉折。當你與受害者夏美偶遇的那刻起，你就知道平凡的日子早就在那年滯悶的夏夜裡終 止，就算你再怎樣拔腿奔逃，還是躲不過命運的捉弄。曾經犯下的錯誤無法挽回，你只希望她能徹底擺脫你所造成的陰影，獲得她理應享有的完滿。但是你們就好像 命運的共同體，幸福的絕緣體，注定了一生的不幸，即便身為當事人的你們極力掙脫，不相關的閒雜人等，總非得將你們再次拖回地獄一般，往這口深井裡扔下殘忍 的尖石，看你們滿身是傷，以聆聽你們的哀號為樂。

「原本以為所謂的尋常生活隨時都能過，一旦被放進其中，立刻深深體會到所謂的『尋常生活』距離自己是多麼的遙遠」。你們回不去了，回不去那個夏夜之前的美好可能。既然已經不幸，跟誰在一起又有什麼差別？或許你和夏美就是抱持著這般的絕望才能在一起。別人是因為盼望幸福而相愛，你們卻是因為注定不幸而結合，彼此的不堪只有對方最明瞭，「我們不是為了要幸福才在一起」， 她對記者渡邊的自白，表明了你們的悲慘處境。這樣的你們還有相愛的可能嗎？你不禁再次自問。橫亙在你們眼前的未來，沒有任何色彩，一切是那麼的灰暗無望， 即便同在屋簷下，也只是平凡過日子，不會有高低起伏，不會有讓彼此心動的時刻，不會在意彼此，相反的你必須承受她對你的怨恨，她必得負擔你對她的虧欠。

面對曾經用力傷害過的她，即便她做出偽證，讓你的人生可能徹底毀滅，你也無法對她生氣，因為你早就對她做出類似的事件。你同樣毀了她的人生。普通情人間會有的喜怒哀樂，都化約為無盡的懺悔與救贖。「因為，我消失，就等於原諒你了」， 你不知道她為何選擇離開你，或許在日夜相處中，兩人的心不知不覺的相依相偎，想必她無法坦然接受這樣的自己，愛上那個毀掉自己人生的仇敵。離開你，也許是 逃避，更也許是想停止彼此折磨的生活。因為愛你，所以選擇離開。當然，你很明白在很久以前，你就已經愛上她了。最初可能是愧疚，是憐惜，但是到最後，你必 定想像著幸福的可能，或許命運並未完全離棄你，讓你一廂情願的以為你們會幸福。

吉田修一延續〈惡人〉(2007)對於加害者與受害者、善與惡間矛盾關係的探討，在〈再見溪谷〉(2008)再次安排類似「祐一/光代」般像是斯德哥爾摩 症候群的男女主角：棒球隊輪暴案加害者尾崎俊介與受害者水谷夏美，進一步引導讀者深思罪與罰的真義。與前作相較，震撼讀者心靈的力道削弱許多，而立花里美 疑似殺害親生兒子的案件，倒像是陪襯的點綴，或多或少分散了讀者的焦點，但是瑕不掩瑜，本作仍充分發揮吉田修一特有的冷冽中立風格，以平淡的文字沉重敲擊 著你我的內心。

「沒有犯下那個案子的人生，以及遇見加奈子小姐的人生，如果能夠選擇的話，你會選擇哪一邊？」渡邊最後從你眼眸深處望見的，或許是這樣的答案：無論是怎樣的人生，你都希望選擇有她的那邊。你所想要選擇的不是你的人生，而是選擇她。你很清楚，她才是最重要的，有了她的人生，才算完滿，才有幸福的可能。你只是希望能和她在一起而已，而這就是你的小小幸福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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生命中有一種純粹：吉田修一《惡人》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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