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告白

作者:湊佳苗
譯者:丁世佳
出版社:時報出版
出版日期:20090903


你是老師,教了幾年書,有些小厭倦,不過還有些許熱忱,或許不像三年B班的 金八 先生堅定的帶領學生往正確的方向前行;或許不像三年D班的 山美 老師,發揮大姊頭的身手,守護誤入歧途的羔羊;當然你也早已不是初出茅廬的新手,妄想能改變孩子的人生,然而在你的心底,仍帶有一絲期待,盼望自己的諄諄教誨,能夠讓教室座位上一雙雙明亮稚嫩的眼眸,沾染上對未來的美好想像。對你而言,每一次的課堂教學,不啻是老師對學生深情的告白,在每一段的知識傳遞中,老師對生命的熱情,對學問的追求,都在無形中化作紛亂的板書、口沫橫飛的講解,似春風,如夏雨,讓學生沐浴其中,「道」會滲入骨髓與經脈,成為自在悠游世間的力量。


〈告白〉原是湊佳苗在2007年獲得第29屆推理小說新人獎的短篇作品〈神職者〉,之後她以該篇做為全書第一章,擴充其後五個章節,使之為一部分別由不同事件關係人視角組成的「告白」,本書是作者的出道作,不僅榮獲2009年日本全國書店大獎,同時也由〈令人討厭的松子的一生〉導演中島哲也改編成電影,由松隆子擔任主角森口悠子,預定2010年上映。全書描述愛女慘遭學生殺害的 國中 老師,針對兇手實施的復仇行動,所引發一連串駭人聽聞的事件,試圖指出現今教育場域的盲點,以及諸多光怪陸離、超乎傳統親師生倫理的反常現象,即使這類主題對讀者來說不算陌生,在作者精心的安排下,仍激起讀者心中一波波難以平復的漣漪。


妳是森口悠子,一年B班導師,主要是教化學。妳是再平凡不過的老師,不算熱血教師,卻也中規中矩,謹守住身為老師的「分寸」,學生永遠比不上最心愛的女兒,因為妳是老師更是一位母親。這一切直到愛美,妳的寶貝,溺死於學校游泳池,經追查後發現兇手竟是班上的兩位同學,驟然畫下一道驚嘆號。妳很帥氣的在第一章〈神職者〉,滔滔對著全班告白自己的教育理念心路歷程,語調平靜,沒有人知道妳的陰謀,妳對兇手採取的、以一位母親而非老師的最慘烈復仇。


老師的教誨之所以是春風化雨,主要是出於對學生的愛,課堂上的字字句句都是情人的話語。一旦師生間失去了「信賴」關係,愛不再,教學的熱情還在嗎?「我並不想當神職人員」,悠子這麼直接了當的說,即便知道犯人是班上學生,她並沒有報警、讓司法介入,因為她清楚知道,將未成年的兇手交給寬鬆的法律,不過是一種縱容,她要以她的方式,對恨之入骨的學生/殺女兇手,展開最冷酷的報仇。「老師違反師道」反過來制裁學生的情節,乍看之下和黑武洋的〈肅清之門〉、高見廣春〈大逃殺〉近似,都是探討當今青少年成長問題,不過湊佳苗的意圖更為繁雜,使得本書不光是老師一昧向學生報復,而是細緻的透過老師、學生、家長不同立場的角色,呈現出不同論點和議題,卻也連帶讓過多主題,分散了讀者關注的焦點。


妳是北原美月,一年B班班長,〈殉教者〉是妳寫給已辭職森口老師的信,敘述了新學期開學後的「新氣象」。犯人B請長假在家,獨自面對制裁的恐懼,犯人A則若無其事的照常來學校。而新導師「維特」是個自以為是到極點的沒腦熱血教師,不僅對犯人A遭到全班同學「制裁」無能為力,還以勸說犯人B返校做為彰顯自身形象的工具。妳暗戀青梅竹馬的犯人B,卻因和犯人A的一齊遭到排擠,而產生同病相憐的移情作用。妳渴望愛,可是沒有人能告訴妳愛是什麼,於是妳最終只不過這場師生惡鬥下一枚小小的被犧牲的棋子。


自認聰明的犯人A就算裝作若無其事來學校,也難逃班上同學的制裁,他所背負的罪行,成為同儕霸凌的最佳藉口,好人總在對壞人落井下石的暴行中變身為修羅,原來我們都是惡人。延續前章帶給讀者的震撼,安排犯人A對霸凌的同學進行反制裁,諷刺的是,他的武器竟是悠子在最後一堂課賜予的;至於拒學的犯人B則在本章最後,徹底失控了。


妳是犯人B的二姐,妳接到噩耗返家,極力想要探尋為何再平凡不過的小家庭,會發生這般的慘事,於是妳找出〈慈愛者〉母親遺留下的日記,當中記述事發前她們母子之前互動的情景。原來家中的扭曲早就存在,只是我們都習以為常,埋頭置之不理,所以慘劇就這麼發生。


作者藉由本章闡述了家庭對青少年成長所造成的影響。當家中大人的想法跟不上時代的腳步,仍用傳統的管教觀念和孩子相處,其間的落差就不易進入他們的內心,面對十幾歲的少年,卻還誤以為是稚嫩的孩童,忽略他們的心聲,妄想自己仍能主宰他們的心智,一昧寵溺,不肯敞開心胸,拒絕和學校建立合作關係,愛護孩子的心沒錯,只是方式錯了。


如果說前三章是事件篇,那麼後三章就是推理小說中的解答篇。〈求道者〉是犯人B下村直樹崩潰後的獨白,〈信奉者〉則是犯人A渡邊修哉公開在網頁上的犯罪遺書,既描繪了犯人步向毀滅的歷程,也交代了罪行後面暗藏的成長故事。最終章〈傳道者〉則讓悠子再次豋場,告白這段時間以來,她所展開的真正復仇。全書巧妙將各類「灑狗血」的情節,為這一篇篇沉痛的告白,增添戲劇化效果,在薄薄的書頁中,暢快讀完的我們面對的是一片顛覆倫常的殘破景致,無比哀傷,無比悵然,無比悽涼。每個人的心中有好念頭,也有壞念頭,在課堂上的春風化雨,我們所灌溉的是惡意還是善意?無論老師還是學生,都是在知識道路上的「求道者」,總要先學會用正確的方式愛自己,愛自己的家人,才能真正的學會愛別人。


你是老師, 平凡的 老師,如果你希望讓學生如沐春風,就先請努力讓自己有春風般的溫和可親;如果你希望學生受到知識的滋潤,就先請用心豐富自己的人生故事和本職學能,管社會如何變遷,總要有永不放棄的求道者化身為傳道者,知識的火焰才能一代傳一代。湊佳苗用一則扭曲的寓言,彈奏出斑駁的勸世放克,而你,平凡的你,也在日復一日的課堂上,對著二十幾位懵懂的孩子,進行一場場最深情的告白:永遠對「愛」抱持著最大的好奇,然後用真心和知識來豐富它。


總有一天,孩子會懂得,只要你不放棄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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