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教室裡的惡魔
作者:山脇由貴子
出版社:平安文化
出版日期:2009年03月25日
民國100年2月16日上午8時,全國中小學莫不配合一場名為「全國學校同步反霸凌活動」的大Show,彷彿透過宣誓、貼反霸凌貼紙、戲劇表演,舉國共同和霸凌宣戰,自此正義戰勝邪惡,光明照耀黑暗。自八德國中霸凌事件起,校園莫不籠罩在無以名狀的氛圍中,好像「霸凌」是最近才發生,或是突然冒出來的遊魂,讓部長局長校長主任老師頓時慌了手腳,於是憶起古老時代保密防諜的宣傳招式,用大張旗鼓、鑼鼓喧天的陣式,試圖遏止嚇唬那些隱藏在學校角落的不安定惡靈。
日本是最早有系統的讓「霸凌」問題浮上檯面的國家,就連我們津津樂道的「哆啦A夢」不啻是霸凌的經典文本。胖虎和小夫對大雄極盡言語的羞辱、金錢物品的勒索,甚至還表面上維持著彼此的友誼,實際上「朋友」卻是建立在不對等的侵略關係。臨床心理學家山脇由貴子綜合許多案例,條理分明的闡述霸凌的現象,以及家長如何解決孩子受到霸凌的處境。第一章即透過一個完整案例,詳述專業諮商師介入受霸凌個案的過程,再於第二章介紹各式各樣令人心疼、匪夷所思的霸凌手段,第三章歸納霸凌的性質和特徵,第四章提供明確的解決方案和處理原則,第五章列出各項檢測孩子是否遭受霸凌的徵兆。儘管本書是寫給家長看的霸凌入門書,然而只要身為大人的我們,都有值得一讀的重要性。
本書提出的幾項觀點是臺灣現階段推行「反霸凌運動」所欠缺或尚待著力的部分:
一、「霸凌是一種心理傳染病」,既是疾病的一種,就必須專業的介入,而非如義和團式的默念咒語,為己壯膽,虛張聲勢。在現今專業心理諮商人員不足、且教育第一線的行政主管、教師缺乏相關知能的限制下,應建立一套基本的SOP守則,讓家長教師能據此發掘病徵,採取急救措施,進而尋求專業協助,對症下藥。可惜的是,依據教育部的處理流程,是將霸凌視為「校園安全事件」,將老師和學校行政的角色侷限在僵化的行政通報程序中。
「誰都可以是受害人,誰也都可以是加害人」,被害人為了自保,隨時都可以搖身一變,變成殘酷無情的加害人,被霸凌的肉靶是可以任意轉換的。這就是制式通報的盲點,一旦由學校訓導人員介入,原應是「治療」,常會被簡化成「懲罪」。當然,欺負同學絕對是錯的,但是「治療」必須在「懲罪」之前,先照顧被害人和加害人的心理以及安全,才是處理霸凌問題首要之務。霸凌事件應該視為冰山一角,先要避免遊艇撞山沉船、確保安全,接著再來掌握熟悉迴避的方式和路線,責任釐清在作者的看法裡,是必須放在最後的。
二、「在霸凌問題中,每個孩子都是加害人」。霸凌問題表面上看是少數人施害於少數人的少數人行為,然而同在班級或學校團體中,旁觀、鼓譟、漠視的都是加害人,當問題越趨惡化,就越難有人可以置身事外,也因此處理霸凌事件,絕不能只是單就被害和加害雙方進行處置,對班級、年級甚或全校都必須展現家長和學校處理事件的決心,更重要的是能力。霸凌絕不是單純的行為疾患,而是集體心靈的受損,無不要花長時間的溝通、諮商、對談,方能有效撫平傷痕。
沒有任何霸凌問題能夠在短時間解決,即便短暫阻止了現階段霸凌的表象,這種傳染病終將以另一種形式持續侵蝕孩子的心。「必須面對霸凌問題的人,其實不是孩子,而是大人」,教育部這種「反霸凌文宣運動」只反映了官員並未真正面對霸凌問題,更讓現場老師以為只要善盡通報責任,就不關她們的事情了。凡是和孩子相處的大人們都要先主動了解霸凌的本質和各家說法,而非僅將霸凌當作一種麻煩或是官樣文章。我們或許不需要像金八先生那樣熱血沸騰,至少我們必須展現教師在這個問題上的專業。如果妳認為妳對霸凌不了解,就更應該去努力接觸認識,而不是偷懶逃避,或是卸責。
三、「不去考慮受害人的情感,是霸凌問題的一大特徵」,反過來說,要有效杜絕霸凌問題,勢必長期進行積極的情感教育和生命教育。「同理心」是治療霸凌最根本的藥方,同時也是矯正加害人扭曲價值觀最積極的做法。當我們不願面對真正的自己,只會離自己越來越遠。我認為霸凌問題不過是這一心理病徵的集體極端表現,每個人都不想了解對方,卻又希望他人了解自己,這樣任性、自我中心的心態,將友誼關係「異化」,用壓迫他人的自我認同,來解除自我認同的危機。
孩子不應該貼上「反霸凌貼紙」來反霸凌,而是要撕下原先貼在身上的「寂寞」、「孤獨」、「沒有人了解」的貼紙,學會如何與霸凌共處。凡是有人的地方,就會有霸凌的現象發生,只不過形式和程度不同。對於本書我最欣賞的一個觀點是,大人應該要著眼的不是表面上的解決問題,或是懲罰加害人,而是要如何幫助霸凌事件的相關人等,在事件過後獲得成長與學習。這不只是諮商工作者對霸凌的觀點,不也該是身為教育工作者的我們,所必須抱持的初衷嗎?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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