失語症候群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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影子的季節
 
作者：橫山秀夫/著
出版社：臉譜
出版日期：2005年04月29日

本書是橫山秀夫1998年的作品，共收錄四則短篇，篇幅不多，卻足可視為「一筆入魂」寫作風格的起點，以穠纖合度的推理筆法，作為鋪陳劇情的基調，直指警政系統鮮為人知的組織文化，在以刑事警察擔任偵探角色為主軸的眾多書籍中，冷冽的敘事背後，仍潛藏著一股觸碰到人心最深處的暖流，無論是再如何無奈、沉重的人生包袱，也能在體貼的安排下，看見一絲微弱且可貴的希望。同時已改編成日劇，由上川隆也詮釋書中冷靜敏銳的人事官二渡真治。

首篇〈影子的季節〉是二渡戲份最多的章節，在其餘三則的故事裡，他就像是一道容易被忽略、卻極其關鍵的影子，潛伏在字裡行間，等待出沒的時機。不願從酬庸的「廢棄物非法丟棄協會」專務理事職位退下的尾阪部道夫，深深困擾著主掌警政人事的二渡。原應是最服膺組織的退休刑事部長，是貪圖利益？是放不下昔日雄風？還是有不為人知的苦衷呢？以尾阪部反抗組織安排為骨架，巧妙埋藏了一段饒富推理興味的謎團，待尾阪部女兒的遭遇與其警察生涯少數的懸案連接之後，堅決留任的意圖方呼之欲出。

橫山式小說中，鮮少有絕對的善惡，包含兇手在內的每一個人，都只不過是以自己的立場，做出當下自以為最適切的選擇。或許帶有些許的宿命，不過在做出錯誤的選擇之後，無論是悲苦的，抑或是微酸的，總還是要勇敢品嚐。為了追查出擾亂女兒幸福的兇手，尾阪部不惜和培育他的警察為敵，然而在凶嫌自殺之後，仍無法彌補心中的遺憾。然而，小惠終究也得到屬於她的美滿生活了。

嚴格來說，〈地之聲〉的主角是監察官新堂隆義，二渡的角色卻一下子提升到沉著穩重、宛如幕後作手的影子人事官。新堂為了調查「是啊是啊」生活安全課長曾根和男的黑函，利用各種手段，反而讓自己越陷越深，本是該挽救曾根重返「天之聲」的升遷之途，沒想到卻讓自己聽到不幸的「地之聲」。本作將組織中為了一路往上爬，使盡卑劣手法，踐踏他人的醜惡面目，描繪地令人毛骨悚然。原本用人唯才，但求適才適所，可是在實際的運作中，往往要血流成河，屍橫遍野，在升官圖獲勝的，往往是機關算盡的權謀者。

〈黑色線條〉是作者2002年〈顏〉的前傳，從本篇中便可看出身為女警的平野瑞穗，在警察這個雄性組織中，所面臨的打壓與不屑。二渡在本篇依然不算是個主角，而是如同母姊、呵護女警的管理股長七尾友子。人事官為了避免落人口實，總不能輕易顯露內在的情緒起伏和真實想法，內斂冷酷，相較於友子，顯得寡言許多，不過對於以男性為主的組織來說，剛柔之間必須要取得適當的平衡，過於強調規定或私情，都無法全面照顧到組織成員的需求。

〈公事包〉則是另一則令人不寒而慄的作品。秘書課的課長輔佐拓植正樹，為了要提早獲悉縣議員的質詢內容，殊不知自己已經落入黑暗的陷阱中，最難惻的是人心，儘管職場無永遠的朋友，但是隨意設局，只為享有升遷的優勢，拋卻人與人之間最珍貴的互信互賴，也許這就是組織的必要之惡。假如沒有「升官晉爵」這個胡蘿蔔，確保成員仍持續為經營目標而努力，組織必定邁入衰敗的命運；當有了比較、爭權奪利，組織不再是個人安身立命之所，而是殺人不眨眼的生死屠宰場。

從橫山後期的作品，回頭檢視本書，揭發警界黑暗面的意圖頗為明顯，相較之下也陰冷許多。感覺上就像撕破警察正義使者的假面，一舉讓深藏其中的腸穿肚爛公諸於世。也許可視為他仍擺脫不了過去擔任記者的習性，待逐漸將春秋之筆轉化為小說家的生花妙筆，讀者們便可深刻體會到散佈影子四周的暖暖冬陽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