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這些人,那些事
 
作者:吳念真
出版社:圓神
出版日期:20101026

在你的記憶深處,總隱藏著一些曾經發生過卻以為早已遺忘的,或一句單純、不經意的話語,或一個擦身而過的人,或一個你短暫居住過的地方,你在那裡遇到了觸 動心弦的事,時間只是沖淡了那段回憶,卻無法磨滅抹消,直到你翻開吳念真的這本散文,每則如好友酒聚,酒酣耳熱的閒話家常,藉由他純實的文字,你彷彿重回 那埋藏多年的時刻,和當時當地的人們再聚。原來,逝去的一直都在。儘管你從小不住在礦鄉九份,也不在金門當兵,甚至你只有短暫數年在外地從軍、任教,濃濃 的鄉愁對你而言,是無比陌生,隨著進入吳念真導演的回憶,你也跟著回想起那段年少,這些人,那些事,不曾或忘。

吳念真是個說故事的好手,無論是導演的〈多桑〉,或多年前主持的〈台灣念真情〉,或已經邁入第四集的舞台劇〈人間條件〉,甚至是操著台灣國語的廣告,他都 有辦法透過敘事,引領讀者墜入重重的往事,將生老病死、生離死別的百態,看似輕描淡寫,實則重重敲打在讀者的心中,所響起的回聲,好似你我在山谷的低喃, 作者與親友的相聚別離,一如我們的。如同作者說的「這一切都已成了生命的刻痕,甚至是生命的一部分」,一路走來所積累的際遇,終將化為血肉,成為我們前行的力量,或許只是剎那的交會,卻也迸發出耀眼的光芒。

在書中我們讀到為了還願,在兒子婚禮那天行跪拜禮一百次、當著賓客前高歌的母親,不禁想到自己的母親為兒女的付出;也讀到臥病在床的父親,仍帶著遠來台北 的兒子去看電影;這位父親為考上初中第一志願的兒子,買了昂貴的鋼筆作為獎勵;還有崇敬哥哥,卻不受命運之神眷顧的弟弟,當哥哥的卻只眼睜睜看著弟弟步向 毀滅的無奈和悵然。他們是吳念真「心底最掛念的人」,是血濃於水的「親人」。曾經那麼親近,卻不因死別而感到陌生。

接著是溫馨的童年回憶,有狐臭不討喜的警察伯伯,卻如此真摯的與人交往;礦工間講義氣的支持網絡,雖然足 五兩 「老山高麗」讓人敢恭維;三姑六婆更重情感, 為了偷渡百元鈔入監獄而費盡思量;如古代俠客般豪情的劉老闆、礦災過後幫喪家做年糕的街坊鄰居、成為村人草藥顧問卻離群索居的父子、幫忙寫信而窺探到的隱 私、欺人太甚的老師慘遭學生起義反抗、好虐待動物的同學所遭受的魔幻奇遇、還有離鄉背景的父親,站在來時路,起身走向另一個起點,這裡是吳念真「日夜惦記的地方」,他的家鄉九份。地方,只是代稱,真正令他難以忘懷的,還是曾經一起共處的人們。

人情味,人與人之間或鹹淡或嗆辣或酸甜的情誼,更是填滿你我的心。有軍中同袍對純樸雜貨店女孩的深情告白,有疼愛妹妹、將妹妹當成一輩子責任的未遂犯,有 軍中與死亡的近距離接觸,有阿兵哥對831女孩全心的付出,有那首陪伴隻身孤島從軍的〈他不重,他是我兄弟〉,有初出社會遛狗結識的馴狗好手,有「孝子」 的黑幫老大,有想要逃離悲慘命運的跑片人,有演技不錯的黨外政客。他們都是「搏真情的朋友們」,有些人不管多久沒見,時隔數年後,仍然可以滔滔不絕的訴說昔日種種,友情和回憶一樣,凡經得起考驗的,都是越陳越香。

愛情,是人生的功課,卻不是每個人都有運氣或天份,能交出一份漂亮的成績單。有當電影畫師巧遇的華西街女孩;有浪漫多情的政客,連愛情也要欺騙;有年少時 的純情情書,竟成婚後出軌的起緣;有經商失敗的運將,與光鮮亮麗的舊情人重逢;有經營旅社的美滿阿婆,起伏燦爛的人生。只要我們挖心掏肺、誠心交往,曾付 出的感情,依然遵守著「質量不滅定律」,一直都在。

年幼的孩子面對離別,仍然有深受撞擊的失落;苦盡甘來的阿婆,藉由親眼看350萬鈔票尋求現實感;退休醫生最圓滿的人生最後一程,有欣慰的笑容和韋瓦第的 四季;神奇的緣分,讓被遺棄的兒子醫治無情的父親;〈寂寞〉是印象最深刻的一篇,那張繼父與全家「合照」的照片,訴盡了多少遺憾和寂寞;誤入歧途、判處死 刑的兒子,與心碎老父的死別重逢;年少時與流鶯阿婆的際遇,促使他擔任警察,卻是同段回憶,讓他辭去警職;拍戲遇到的艱苦阿婆,讓人都忍不住要為她「陳設 一個家」;兩個退伍老兵在陷落的家屋中,努力生活著;最後一篇〈笑容〉,回應了最初與父親的回憶,重病的礦工們,拔掉氧氣管,也要在人生的最後,享受吞雲 吐霧的美好。

這些人,那些事,或許不會讓你魂牽夢縈,卻會不時引發你的思念,思念曾經一起共處的可愛人們,想念曾漂泊到的某處、發生過的大小事。然而,真正讓我們忘不 了的,是那時候的自己,被這些人,那些事所圍繞的自己,曾經年少,曾經輕狂,當你洗盡鉛華,香醇的回憶會是滋味最佳的提神飲料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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